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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转载] 最爱我的那个天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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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3-9 09:33:5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初夏,入夜的江边水汽朦胧,长风千里,倒映出两岸五颜六色的霓虹,星星点点的折射上岸,与霜白的月光交相辉映。熙来攮往的人们都穿得很单薄,风吹得衣服鼓起来,像一只只振翅欲飞的大鸟。
      彩色风车的底下有人摆了个气球摊子,粉红粉蓝粉绿粉紫粉黄,小气球在大木板上密密匝匝固定成一个大圆形。摊主是个穿着细吊带衫和热裤的姑娘,眼皮涂成深紫色,像刚被人打过两拳,眼睛却是极亮极清冽的,如浸在水里的黑色玉石。   
     摊子旁边的小凳子上有十只针尖头的小飞镖,隔着摊子扎气球,十只镖能破七个以上的气球,就可以从摊子上挑选奖品。
     她的摊子比别家的精致许多,抱抱熊,美人狗,精美华丽的傣族姑娘石雕,色泽粉嫩的猪猪壁灯,还有相框,便签夹,储钱罐等等等等,在暗黄的灯光下,不动声色的诱惑着经过的女孩子们。
     
     这些都是她从跳蚤市场上淘来的,不过是被夜晚朦胧的灯光修饰得精美动人。把这些东西抱回家的人会发现,抱抱熊少了尾巴,傣族姑娘其实是从腰间裂成两截的,只是用502粘住了而已,猪猪壁灯外围的粉红漆斑驳掉了一大半……     
     来来往往的情侣很多,女孩子们个个像狒狒,在男孩的手臂上晃啊晃,站在大娃娃前面不肯走。
     然而真正的英雄却不多,射出去的小飞镖都是东倒西歪的,应声而破的气球少得可怜,大把大把的零钞被小老板娘塞到腰间的钱夹里。
     哇,那只熊猫长的好淘气,我喜欢,快给我赢回来!发出惊呼的女孩穿着鹅黄色的公主裙,声音和脸蛋都甜得有点腻人,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摊主身后探出半个头的熊猫,一手拼命拽着一旁正在给她买水的男友。
     正在吹气球的摊主眨着紫色眼皮笑了,抱歉哈,这只熊猫不是奖品。
     我就是要嘛就是要嘛!她置若罔闻,继续拼命拽男孩的衣袖,差点将他的半个香肩扯得露出来。
     男孩捧着冰镇的芬达一回头,率先引入眼帘的是隔岸观火的女摊主,高高瘦瘦的男孩一愣,连翘,是……是你……
     连翘停住笑,使劲睁了睁她的紫色眼皮,站在她面前,侧脸精致得不像话的男孩,不是宁斯是谁? 高二时跟她海誓山盟后来不见踪影的初恋情人,如今却挽着新欢的手来光顾她的生意,呵呵,要不怎么总说人生如戏。
     新欢显然知晓连翘,脸色一变 ,做过美甲的指甲狠狠的掐进男孩的手臂里樱桃小嘴里挤出来的声音刻薄得惊世骇俗,一语双关,你摆出来,就得卖,做生意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不过,17岁的女孩“江湖”再老,心亦如白雪般纯净,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浑身一震,整张脸狠狠地沉下去,好啊,只要你们连中十次十环,我这里所有的东西加上这只熊猫都归你了。
     她太清楚宁斯的实力,当年连桶饮用水都搬不动,更别提在江风阵阵的江边连破一百个气球了。
    好,你快动手!白雪公主一推旁边的王子,动作比后母更粗鲁。
    面容干净的男孩自从认出连翘后,就一直沉默不语,此刻哀哀的看了她一眼,颤颤的抓起了凳子上的小飞镖。
    他果然没叫连翘失望,在两任女友的虎视眈眈下,十只镖脱手,一个气球也没让连翘损失。
    女孩闪了闪长如蝶翼的睫毛,抚掌大笑。
    你这个奸商!江风这么大,怎么可能扎得中!未能得逞的小公主怒发冲冠,恨不得立马冲过来抓花她的脸。
    黑色细吊带衬得连翘的锁骨愈发凌厉迷人,她冷冷的从木板上拔下十只镖,站到宁斯方才所站的位置上,右手食指和中指发力,不停的将镖甩出去,啪啪声不绝于耳,转瞬间,她已经一气呵成的破了十个气球,姿态比古装电视剧里的女飞侠还要英武万分,一旁围观的人们夸张的大声和起彩来。
    小公主狠狠的白了她一眼,一个扫堂腿将摊子上的娃娃们踢得东倒西歪,提起裙摆绝尘而去。
    宁斯扮演着情圣的角色,缓缓走到连翘身边,欲言又止,连翘,你……你还好吗?
    女孩一边收拾可爱的娃娃们,一边朝他明媚的笑,我很好,不过我担心你女朋友很不好,她这么冲动,这个季节的江水又这么诱人……
    芷菁!芷菁!男孩如遭雷击,一边大声呼唤,一边返身慌慌张张的冲进了无边的夜幕里。
    连翘站起身,静静地靠在石栏边,隔岸的灯火映照过来,那么美好,却那么不真切,恍惚隔了几亿光年。


 楼主| 发表于 2011-3-9 10:13:14 | 显示全部楼层
有点长,但是值得的~``~`~
发表于 2011-3-9 10:16:41 | 显示全部楼层
可以这样编辑,往下看,长的话就一段一楼
 楼主| 发表于 2011-3-9 10:19:40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3# adminchen


    嗯嗯,下次知道了~`~``~~
发表于 2011-3-9 10:20:43 | 显示全部楼层
(二)
     夜渐渐深了,江边散步的人渐渐消失无踪,连翘摊子上的东西没少多少,钱夹却被零钞塞得鼓鼓的,她随意的点了点,满意的微微一笑蹲到放洋娃娃的红绒毯旁准备一股脑儿打包走人。
     毯子的一角被一只脚踩住了,鸽灰的软皮细凉鞋,露出的脚趾头微微翘着,别提有多俏皮。
     连翘抬起头来,不可一世的小公主方芷菁正一脸狞笑的看着她,旁边站了个高大的男生。夜色朦胧,但连翘可以肯定那不是宁斯,情圣同学显然还奔走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寻找他失散的女友,况且,面前这位,皮肤黑得逼近夜色,唯有一双眼睛精光四射。隔着夜雾亦灼灼地晃得连翘头晕。
     呵,方小姐,你还来做什么?连翘好脾气的松了手,转身去拉红毯的另一角。
     我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她几步赶过来,又踩上红毯的这一角,你不用收拾了。
     连翘站起身,看着她高高扬起的下巴,好啊,只要你有这个本事。
     同行的男孩歪嘴笑,自顾自地从凳子上抓起了一把镖,一只一只的塞在右手的四个指缝里,一看他的架势,连翘的心已然一沉,随之而来的一切如慢镜头展开,钢针头凛冽的划破空气咝咝声甚至将气球爆破的声音都压下去了。
     十个气球在最短的时间内破掉了,光晕最中央的人细细的把玩着自己的手指,鼻翼妩媚的皱起来,声音如夜露般清冽,麻烦帮我挂好气球吧。
     连翘一声不吭的重吹了十个挂上去,两只手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身手在自己之上的人了。
     接下来的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夜幕像匹撕不破的藏青缎子,男孩一言不发,将连翘的整板气球都刺破了。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什么也听不见了,世界仿若真空。方芷菁得意的指挥她的帮手将连翘的小摊子打成一个大包袱,自己走到她身旁一把将白色熊猫扯进怀里蹂躏,连翘下意识的去拦最终还是放了手。
    大获全胜的男孩抱着那一大堆破烂,回眸冲着连翘璀然一笑,尾随着趾高气扬的方芷菁消失在了夜色里。
     夜已经深了,昏黄的路灯底下,陪伴着连翘的只有那一大堆五彩斑斓的气球皮,粉红粉蓝粉绿粉紫粉黄,仿若在废墟里开出来的花。她蹲在“繁花”的中央,慢慢的将头埋入膝盖里,冰凉的青石板上,一滴一滴现出浅褐的水印。
     喂,你居然也会哭?男孩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突兀的响起。
     他拎着那个巨大的红毯包裹,俯身看着蹲在地上的连翘,晶亮的眼眸里深藏着惶惑和自责。
     我叫孟羽,芷菁是我表妹,我刚送她上的士了。她很任性,你别见怪,喏,这些东西完璧归赵。为了显示诚意,他把拎在手里的包裹又整个揽在了胸前,活像一只貌美的屎壳郎。
     连翘几乎在瞬间止住了眼泪,倚在石栏上,紫色的眼皮沉沉的垂下去,烟雾从薄薄的嘴唇里大团大团吐出来,那是最廉价的地中海。
     在陌生人面前,她本无意多说一个字,更无意暴露出自己的脆弱,也许是夜色太浓,也许是江风太凉,也许,是他的眼睛太接近纯粹的海洋蓝。
     连翘突然觉得疲惫像海浪一样席卷了自己。
     没有那只熊猫,我今晚不能回家。冰凉凉的声音一出口,就被吹散在江风里,夜太静了。
     女孩浓墨重彩的忧伤将屎壳郎先生深深的镇住了,他把包裹抱得更紧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这样为难。我知道河东有一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精品商城,不如我们去那里碰碰运气,说不定能买到一只一模一样的熊猫。
     连翘静静的跟在他身后,她并无其他的选择。
     深夜,沿江大道寂静的如深渊,天上有星星,江上有风,隔岸有璀璨的灯火,地上有绵长的影子。
发表于 2011-3-9 10:21:33 | 显示全部楼层
(三)
     午夜徘徊在这座城市角落的经历,连翘有过很多次,然而有人陪伴,这却是第一次。楼房大块大块的黑了,星星点点的只有路灯光,大街小巷都寂静无声,熟睡中的城市最干净,最惹人怜爱,如偌大的黑色平原。两个人的脚步声静静的回荡,就像行走在世界的尽头。
     孟羽抱着那个巨大的包裹,走着走着就体力不支了。杂七杂八的破烂在红毯里不安稳的晃动着,直往外滑,孟羽用双手紧紧搂着,也只能急得满头大汗。连翘看着他下颌聚集着的汗滴,忍不住轻轻笑了,伸手接过包裹,重新整理好,轻而易举的困牢在背上。
     还是我来吧……你……这么瘦……背得动吗?男孩看着还能腾出手来点烟的女孩,惊诧万分。
     这些东西很轻,只是体积大而已,少爷您多虑了。喏,要不要来一根?她意气风发的笑,从烟盒里弹出一根烟伸到他面前。
     那样的落拓和江湖气,似古龙小说里鲜衣怒马亡命天涯的女匪首,烟头衬着毛茸茸的眼睛忽明忽暗,男孩看呆了。
     其实……其实我注意你很久了。我也在飞镖社,只是你从来都迟到早退的,肯定一个人都不认识。孟羽的脸很黑,即使脸红了也不大看得出。
     哈,我去学些皮毛,就是为了摆这个摊谋生,又不是去社交,当然一个人都不认识。连翘吐了个烟圈,顺手用火机帮他把烟点着了。
     咳……咳……咳,地道里的风很大,孟羽猝不及防吸了一口凉气,顿时呛得面无人色,把连翘逗得大笑。
     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他们在地下商场里转了又转,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店找到了那只黑眼圈的白熊猫,它半侧着身子躺在橱窗里,满脸委屈。连翘欣喜若狂的把它抱了出来。
     出了商场,女孩仰头看着孟羽,眼睛亮晶晶的,真是多谢你咯,这么晚了,你赶快回家吧!
     不不……都是我的错,你让我送你回家好吗?要不然我会内疚得整晚都睡不着的,明天起来就会变成它。孟羽一本正经的指着女孩手里的黑眼圈熊猫,无边的夜色中,他黑得真璀璨。
     哈哈,你永远也变不成它啦,除非去把皮肤漂一遍……好吧,我们走吧。
     连翘本意是想拒绝的,可是心却不受自己控制,十七岁的少女一颗硬如磐石无坚不摧的心,无可奈何的向夜色中丰神俊逸的少年屈服了。
     连翘的家很偏僻,依山傍水,虫鸣蛙叫清晰入耳,山风吹动竹枝沙沙作响,一径都是浓墨的碧色,不似人间景致。男孩从的士的窗口望出去,一路都在心里感叹。
     开了灯,孟羽看见的客厅简雅大方,家具摆设典雅大方,跟江边摆摊的连翘实在很不搭。女主人甩下身上的大包袱,光脚踩在地毯上去帮他拿水,经过布艺沙发拐角处的时候,突然停住了,俯身蹲了下去,声音温柔得跟方才判若两人,忍冬,今晚怎么没在房间乖乖睡觉啊?
      孟羽看着被连翘从沙发后拉起来的人 ,顿时呆住了,穿粉红蕾丝睡裙的少女,跟连翘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杏眼,青葱鼻,樱桃嘴,下巴弧形美好得如新古典时期的的石膏雕像。
     唯一的区别在于,她的眼睛暗暗的,没有任何波纹,仿佛终年不见日光的古井。
     连翘和她一般高,,揽着她的肩膀走过来时,动作小心得像是抱着自己的婴孩,这是我的妹妹忍冬。连翘向他介绍的时候,自始自终看着的是妹妹,那眼神,就像一个小小的母亲。
     忍冬,这位是孟羽哥哥,你昨天晚上看动画片的时候不是喜欢这只白熊猫吗?哥哥买来送给你了,快谢谢他。
     穿睡裙的少女呆呆的接过熊猫抱进怀里,又呆呆的抬头看着孟羽,睫毛微微的颤了颤,喃喃的按照连翘的话重复,谢谢哥哥。
     忍冬真乖,很晚了,姐姐送你和白熊猫回房睡觉吧。连翘揽着她的肩膀,慢慢的走向一侧的卧室。
     轻轻地从外面带上门之后,光着脚丫的女孩兴奋得在地毯上跳起来,扑过来紧紧地攥住男孩的手,眼睛亮如满城的碎钻,忍冬说话了!她开口对陌生人说话了!她一定是开始好起来了!
     女孩的手冰冰凉,柔若无骨,却有那么大的力气,孟羽觉得他的骨头都快要被捏碎了,然而他却舍不得抽出来。
     他的眼眶悄悄的热了,他很想抱一抱眼前这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很想把她紧紧地塞进怀里,一直塞进热腾腾的胸腔里去。
     直到被她送出门,直到被她送入的士,他还在这么想着。
     后半夜的夜幕上,挂着的是毛茸茸的半个月亮,像她的眼睛。
发表于 2011-3-9 10:22:05 | 显示全部楼层
(四)
     每个家庭里的姐姐和妹妹都会有着本质的差别,哪怕只相隔几分钟出生。自小,姐姐活泼、顽强、皮糙肉厚,妹妹内向、柔弱、如娇花不堪折。
     高考那一年冬天,连翘的父母在高架桥上出了车祸,双双去世,留下一对小姐妹独自面对这世界。
     连翘跟妹妹不在同一所中学。有一天连翘突然被一个电话叫过去,忍冬把自己反锁在洗手间里,一个下午都没有出来连翘翻过天窗进去时,她正瑟瑟发抖的背靠着门蹲在地上,冻成了一尊冰雕。
    心怀着要慰藉父母在天之灵的企盼拼命读书,把所有的苦楚都埋藏在脆弱的心中不愿倾吐,积久,便成了魔,高考前倒数第二次模拟考仍有过半的科目没能及格,原本备受呵护的少女,心理承受的底线应声而断。
    怕喧闹,怕见人,怕书本,怕家中以外的世界需要吃特定的药物才能入眠,需要定期去看心理医生。
    为了疗养环境能好一些,连翘带着她在山脚下的昂贵别墅里住了一套房子。房租,医药费,自己上大学的学费,以及维持忍冬以前富足生活的花销,父母留下的积蓄远远不够,于是连翘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去赚钱。
    在江边摆摊只是她诸多兼职中的一个而已。
    那个晚上之后,连翘和孟羽在校园里无处不相逢了,豁达又天真的男孩,毫无顾忌的赖在她身旁,陪她上课,陪她吃饭,陪她做能拿到钱的教室清洁,陪她在夜晚的江边摆摊。
    而这一切,连翘都没有拒绝,她舍不得拒绝。
    他是阴霾天空中最好最亮的那束光,谁都不会舍得拒绝。
    我兼职的那个酒店餐厅正在招人,你要不要去试试?他学连翘痞痞的说,口里还叼着根牙签,懒懒的看着她。
    影响我其他工作吗?听到有钱,连翘的两只眼睛立马发光。
    当然不影响,要不然跟你说干嘛!
    女孩盘儿亮条儿顺已是最大的本钱,更何况连翘还有个好使的脑子,初试复试所向披靡,每天下午四点到晚上八点半工作,包晚餐,两千块一个月,比好多地方的全职工资都高,出了门,连翘差点就抱着孟羽亲一口了。
   钱当然不是那么好赚的,忙的时候,点单送水上菜买单,两个人恨不得生出八条腿,后来连翘干脆把自己当少儿滑冰教练所用的冰鞋拿来,孟羽立马效仿,两个人像双飞燕一般在餐厅里穿来穿去,效率提高了很多,擦肩而过的时刻,甚至可以往对方嘴里塞一块从厨房偷来的点心。
    这是连翘觉得唯一一个不像工作的工作。
    华丽的餐厅像一个大舞台,水晶灯把舞者的身影真真切切地投放到磨砂地板上,她开始觉得自己是年轻的,是明媚的,是美好的。
    更重要的是,她有一个更年轻,更明媚,更美好的舞伴。
    在孟羽的建议下,天气好的时候,连翘会带着忍冬出去玩,选在工作日,平日里熙熙攘攘的游乐园只有他们三个人,在芳草萋萋的月亮岛上骑马,去人工湖里划充气的海盗船,或者去砂石车道上玩简陋的跑跑卡丁车。
    孟羽是很细心的男孩,对忍冬的照顾丝毫不逊于连翘,处处注意维护她。他还同连翘一起,带她到小朋友多,小动物多的地方去玩,让她从最纯真处,重新靠近这个世界。
    忍冬渐渐对姐姐以外的人没那么敏感了,眼睛一丝一丝地恢复了神采,有时玩到兴奋处,还会轻声笑出来。
    除了还是不怎么说话,一切都和正常人差不多了。
    之前的所有苦楚不足为外人道,重要的是,挨了这么久之后,一切都在好起来,像风吹散了雾霭,像繁花焐暖了早春。
    连翘看着在远处的草地上手把手交忍冬放风筝地男孩,他奔跑中的身影,那样动人。脸上痒痒的,连翘伸手一摸,呵,居然落泪了。
    他像传说中的天使。
    黑了点而已。
发表于 2011-3-9 10:22:37 | 显示全部楼层
(五)
     跟孟羽混在一起,日子过得特别快,不冷不热,适合穿裙子的秋天转眼间又到了。
     这座南方城市的秋天有些燥,人们都爱吃板栗烧鸡,调理脾胃。当连翘端着这个晚上的第九十四罐板栗烧鸡冲出厨房大门时,被一个人拦在了走廊上。
     那人白衣朗朗,眉目如画,他哀哀的看了看连翘身上西瓜红琨白边的女仆装,又看了看她托盘里热腾腾的板栗烧鸡,两眼一红。
     连翘,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遵守承诺,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害你吃这种苦。我自始至终,爱的都是你,是我妈硬逼我和她在一起,为了他们所谓的商业利益。宁斯激动得涨红了脸,眼里当真泪光闪闪。
     也许是餐厅里冷气开得太足,纵然抱着一罐热汤,连翘仍然觉得汗毛直竖。更让她不胜唏嘘的是,当年怎么会看上这种动不动就可以哭的男孩呢?
     她正要从一旁溜走,男孩突然紧紧抓住她托盘底下的手,目光灼灼,连翘,你等我好吗?相信我,等我能养活你,我立马就来找你!
     连翘满脑子都是十六号桌客人喝不到汤发飙掀桌的场景,宁斯天真的誓言叫她哭笑不得。
    正待求他放行,冷不丁脚下的冰鞋滑轮被人踢了一下,“啪!”任她技艺再高超,也回天乏术了,手里的一罐板栗烧鸡随她一起滚到地上。清脆的瓷片破裂声,汤汤水水飞溅,顿时香气四溢。
    她摔在了一条果绿色的连衣裙下,顺眼望去,是光洁纤细的小腿,往上是若隐若现的粉红蕾丝内裤,视线被阻后,调回来再往上走,是方家小姐气得走火入魔的脸蛋。
    你这个狐狸精,怎么老是阴魂不散!上次教训过你还不罢休,居然敢跑到我舅舅家的酒店来勾三搭四,你是不是活腻了!
    芷菁,你……你别这样……宁斯的男子气只持续了刚才山盟海誓的那十五秒钟,女朋友一出现,他立马像被开水泡过的柿子,溃不成军了。
    这对情侣真是绝配,都有不让人有机会开口的本事。连翘苦笑了一下,甩掉脸上和手上的板栗球和鸡块,扶着墙慢慢往上爬。
    跟你说话呢,没听到吗?女孩歇斯底里的时候,嗓音同刀锋在瓷板上摩擦一样可怕。
    更可怕的是,她又补了一脚,还未站稳的连翘再一次摔在了花岗岩的地板上。
    她在地上沉默的趴了几分钟,不动声色的脱了冰鞋,赤着脚站了起来,转过身正要狠狠的挥出巴掌的时候,有人替她做了。
    原本咆哮得像头狮子的小公主一下子蒙了,过了许久才嘤嘤的哭出声来,表哥,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黑皮肤的男孩盛怒之下,整张脸的线条都出来了,威严如古希腊神祗,又叫人心旌动摇。是的,我打了你,因为你需要长大了。宁斯,带她走。
    猥琐的白马王子哀怨的看了连翘一眼,拖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方芷菁匆匆离开了。
    孟羽慌忙扑过来查看连翘的脸和手,你有没有烫伤?要不要紧?
    没事,幸好宁斯的口水话够多,我又站在冷气底下,那罐板栗烧鸡早就凉得差不多了,要不然,我这冰肌雪肤早就毁了。一身油渍的女孩一边笑,一边大把大把的撸下头发上的油汤。
    男孩怔怔的看了她许久,忍不住伸手在她头发上轻轻揉了一下,他低下头去,声音几不可闻,对不起,也许我……我不该瞒着你的……原谅我好吗?
    哈哈,生在有钱人家又不是你的错,有什么好原谅的。女孩满不在乎的答他,粗粗整理完头发,又开始收拾地上的残渣,糟了,十六号那一桌肯定已经翻了天了,快叫厨房加做一份!她捡到一半突然一弹而起,套好冰鞋风驰电掣地朝厨房冲去。
    孟羽看着她纤弱轻灵的背影心里涌起突如其来的温和的悲伤,如同身处冬日的黄昏。
发表于 2011-3-9 10:23:08 | 显示全部楼层
(六)
    忍冬生日那一天,连翘和孟羽早早的请了假,买了一大堆菜,又买了黑森林蛋糕,浩浩荡荡的奔回了家。
    这个时候忍冬已经与平常的文静女孩无异了,所以连翘给她报了个日语班,每天下午出门上两节课。
    趁着她还没回家,两个人乒乒乓乓的大闹厨房,连翘依着忍冬的口味做了许多传统菜,糖醋鱼,土豆烧排骨,牙签牛肉,孟羽则做了从酒店厨房偷师学来的西点,焦糖布丁,杨枝甘露……连翘从未料想,男孩也能有如此手艺。
    听到忍冬拿钥匙开门的声音,孟羽连忙关了灯,女孩一推门,便看到满室摇曳的烛光,烛光映照之下,是满满一桌菜肴,以及两张向日葵般灿烂的笑脸。
    Happy  Birth  Day  To  You !  Happy  Birth  Day  To  You ! 连翘和孟羽都是典型的五音不全,再加上两个人摇头晃脑装可爱,气氛简直诡异搞笑到极致。
    然而忍冬还是落泪了,她扔下提包,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他们,哽咽失声,谢谢,姐姐,孟羽,谢谢你们!
    男孩惊喜的发现,含着泪,她的眼睛如添了神采,像水光潋滟的秋日湖面。
    她终于彻底从冰天雪地的世界尽头走回来,走回有笑有泪的人间。
    狼吞虎咽地吃完饭,三个人都居心叵测地藏了奶油在手里,各自为营地一顿乱抹,头发衣服脸上全是黑糊糊的巧克力酱和白花花的奶油,在偌大的房间里大声尖叫,四处逃窜,肆无忌惮的大笑,地板和门被砸得砰砰响。恍惚间,连翘和忍冬都回到了小时候,无忧无虑大闹天宫的日子。
    这样纯粹的快乐,是多么可贵啊。
    疯到近半夜,忍冬抱着连翘送的新裙子和孟羽送的手链沉沉的睡了过去,连翘送一身狼藉的男孩下楼。
    路灯昏黄,女孩在枝叶败落了大半的香樟树下抬起头,谢谢你,真的,谢谢世界上有你这个人。
    孟羽静静的笑了,礼物还没到手,别谢这么早。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对银戒指,取出小的一枚套在连翘纤细的无名指上,自己戴上另一枚。你忘了吗?今天也是你的生日啊。
    连翘怔怔的看着他,又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眼泪突然大颗大颗的地从眼眶中滚落出来,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爸爸妈妈,正是因为去买我吵着要的生日礼物,才会出事的,我还有什么资格过生日,我都恨死我自己了……
    很久以来无处倾泻的泪水,在这一个初冬的夜晚滂沱而下,连翘的身体里似乎藏着取之不尽的水,整个人都湿透了。
    孟羽紧紧抱住浑身颤抖的女孩,把她的头直往自己的肩膀上靠,一遍又一遍抚摸她的头发,别哭,乖,别哭了,爱你的人,是永远都不会怪你的,他们只会害怕不能照顾你。以后就由我来代替他们,好好爱你,好好照顾你和忍冬,好不好?
    初冬的夜晚是一种黛蓝色,像古老的意大利歌剧那样神髓静美,男孩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更亮,连翘从里面看到了自己,一个小小的,却完整的自己,和他眼睛一样明亮的自己。
    她伸出手,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腰,天空中落下大片大片的雪花,这是今冬的第一场雪。
    这一对少年男女,在黛蓝色的天空下默立相拥,与旁人无忧,似可天长地久。
发表于 2011-3-9 10:23:35 | 显示全部楼层
(七)
    嘿嘿,只要在老师点名的时候答个到就可以啦,其余时间可以看你自己的书,连翘一边帮忍冬扎头发,一边叮嘱她。
    周五的七八节是一堂可有可无的校选课,最后一次了,老师按人头给成绩,偏偏酒店里这几天都忙翻了,连翘没有办法,只好叫忍冬去代她答个到。
    知道啦,姐你就放心吧!
    教室你找得到吧?在忍冬面前,连翘总像个老妈子。
    找不到我会问的啦,快走吧,再不走两个人都要迟到啦!第一次去大学课堂的女孩特别兴奋,拽起了姐姐的手冲出了家门。
    雪已经下了一整天了,积了厚厚的一层,连翘在酒店门口把鞋子上的雪敲干净,喝了一盅孟羽偷偷端给她的木瓜炖雪蛤,便换上制服马不停蹄的忙碌起来。
    天气太冷,吃饭的人大都点了火锅,当连翘端着一个鸳鸯锅底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几个月前的一幕又活生生重演了。穿得像头北极熊的男孩一把堵住她,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兴奋,连翘,我就知道你在这儿,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等下,穿着洗了好久才洗干净的西瓜红制服的女孩警惕的看了看他身后,你先告诉我方家小姐有没有跟你来。
    她再也不会跟着我了,第六节课下课的时候,我终于鼓起勇气跟她分手啦!连翘,我对你……宁斯激动得满脸通红,嘴唇都在打战。
    打住!你是说,你刚刚把她甩掉了?!无数个念头在连翘脑海里飞速运转,最后定格下来的是------她曾经在那堂该死的校选课上跟方芷菁打过照面!
    是啊,我向她坦白了,我从来没有爱过她,我爱的一直是你。连翘,让我们……他的深情告白还没结束,脸色苍白的女孩已经把热腾腾的锅底往他手里一塞,慌不择路的冲了出去。
    风驰电掣的打了车到了学校,一口气奔上六楼,第七节正下课,有认识的同学一把抓住气喘吁吁的连翘,满脸讶异,咦,上节课你不是被外院的孔雀女拉走了吗?怎么换了这么薄的衣服回来了?
    连翘冷汗直冒,她们去了哪儿?
    她们?对方一头雾水,然而被连翘的神色吓住了,结结巴巴的说了下去,好像……好像是后山吧……
    连翘奔跑在寒风里,丝毫感觉不到冷,四下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她跑着跑着,恍惚间觉得自己又来到了父母过世,忍冬生病之后的那种境地。归家无路,四顾无援。
    孟羽找到连翘得时候,她已经不会说话了。
    积雪层层掩盖了松柏的苍翠,莹白如玉的雪地上,怵目惊心的泼洒着大片大片的殷红,那是雪。
    方芷菁歪倒在石阶旁,冻僵了的小脸上,依稀带着愤恨和不可思议的神色。
    头发高高盘起的连翘,面无表情的紧紧地搂着怀里身穿鹅黄绒衣长眠不醒的少女,鹅黄绒衣上大朵大朵的血,像陡峭悬崖上盛开的八角梅。
    不远处的雪地里,静静的躺着那把肇事的匕首。
    刚刚学会笑学会闹的忍冬,再一次抛弃她,远走到冰天雪地的世界尽头去了。
    这个世界上,她最后的一个亲人,离他而去了。
    暮色四合的雪地里,她单薄的背影,像一堵与世隔绝的窄墙。
    人世间所有的灯,都熄灭了。
    法医最后鉴定,方芷菁与忍冬在争执间拿出匕首欲伤害对方,却反被忍冬刺中要害身亡。忍冬抑郁症尚未根治,惊恐之下亦自杀身亡。
    连翘经此变故,再也不说话了,脸上也没有丝毫表情,跟许久之前的忍冬一样,她把自己隔绝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内心再强大的人,至此也心力尽丧了。
    孟羽不顾家人的反对,甚至不惜从家里搬了出来,坚持照顾着如同人偶的连翘,用自己所能拥有的最温柔的心,去温暖女孩游荡在九天之外的灵魂。
发表于 2011-3-9 10:24:33 | 显示全部楼层
(八)
    十年之后,花气氤氲的晚春黄昏,夕阳织就的锦缎在天边延绵不绝。
    连翘穿着素银琨边的旗袍,在有风的阳台上静静的坐着。如今她已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从苍莽的前半生醒过来,长成一个沉静优雅的妇人。
    她所坐的地方可以看见大海,鸽灰色、沉寂的海面,如同她脑海里汹涌翻腾的前尘往事。
    她在暮色里垂下睫毛,细细的看着腕上一道浅浅的牙印,那还是很小的时候,两姐妹争同一个玩具,姐姐在上面咬出来的牙印。
    对,没错,是姐姐。
    如今的连翘,是当年在雪地里抱着姐姐哀哀痛哭的忍冬。
    而真正的连翘,早已化作这天地间无数的尘埃,叫忍冬无处寻觅,只能握着这道牙印,一天一天的怀念她。
    善良的姐姐,从来不让忍冬受任何苦楚的姐姐,牺牲自己,换来了忍冬平安喜乐的一生。
    身后的房间里,调皮的儿子正在跟宠物狗闹成一团,楼下花园的长椅上,老公正拿着设计图纸不知疲倦的修改。她的老公叫孟羽,对,就是那个她第一次见到,就已经爱上的孟羽。
    忍冬满足的叹了一口气,把头斜靠在藤椅上,静静的睡了过去。
    十年的岁月将孟羽修饰得更加吸引人,在银灰色衬衫的映衬下,依旧是俊美如希腊神祗的一张脸。
    他没有在画图,雪白的卡纸上,静静的躺着一枚细细的银戒指,当年他用自己打工赚来的钱买下了,在冬天的香樟树下将它送给了一个女孩。
    那个女孩的眼睛,就像浸在水里的黑色玉石。
    连翘把自己身上所有的衣服饰品都换给了忍冬,连发型都没有忘记换过来,却唯独忘了无名指上这细细的银戒指,又或许她是真的舍不得离开他。
    孟羽看到死去的女孩手上的这枚戒指时,已然明白了一切,然而他什么都没有说,这十年没有说,终此一生,也不会再说。
    因为这是她所期望的结果,她所期望的一切,便是他此生的结局。
    只是他终究还是拿自己那枚大一号的戒指,自她指上偷偷的换下了这枚戒指,他想郑重的告诉她,今生来世,永不相忘。
    暮色如潮水,丝丝缕缕的将他淹没,丰神俊朗的男子,将一枚银戒指握在掌心,沉沉的坠入了梦乡。
    梦里,会有她。
发表于 2011-3-9 10:25:20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4# 小冬菇


    嗯,一楼一段看起来不费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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